推进人间佛教与科学关系研究的省思
白欲晓(南京大学博士生)
星云大师在《普门学报》发刊词中,希望学报能够将因学术取向不同而形成的佛教原典研究、佛教哲理研究以及用现代科学对佛教所作的比较研究等多元成果进行综合推介,“以供有心者能再将佛教推往思想和学术的前导地位”。在陆续印行的学报中,笔者注意到讨论佛教(人间佛教)与科学(现代科技)关系的研究成果。其中有关于佛教本身所包蕴的科学因素的分析,如横山弦一的(佛教的科学性和哲学性)(第一期),有通过与传统医学或现代医学的比较及融通而开展的对佛教医学的整理及人间佛教在医学养生方面价值的提炼,如尹立(佛学与现代医学)(第四期)、胡秀卿(传统中医v s·人间佛教)(第四期)。上述研究之外,在有关人间佛教蓝图设计、人间佛教与佛教的现代化等论述中也有对佛教与科学相关性的充分关注。可以看出,这是《普门学报》办刊的一个方向和特点。本文拟结合二十世纪人间佛教开展过程中佛教与科学关系的探讨,特别是人间佛教的倡导者太虚大师的有关思想,著眼人问佛教现时代的理论建设和实践,试图为相关研究提出一些个人的思考,以供参考和批评。
科技的发展和科学理性的昌明大大改变了近代以来人类社会的基本图景。佛教和其他传统的文化形态一样,必须面对来自科学的挑战,特别是在西风劲吹中对科学充满景仰和狂热的近现代中国。一九二八年,太虚大师在巴黎东方博物院的演讲中,提出了“科学的佛学”的主张,以之作为自己佛学新运动(人间佛教)的重要部分。他说:“旷观于古近一切哲学宗教,唯佛学不但不因科学而有所摧动且得科学以为之证据及诠释,益见真确精密。其由无上正觉所完全洞明的宇宙人生真相,又足于科学的发明上,树立合理的正解真信,以补科学之缺陷而促其进步。故当建设以科学为基础的佛学,成立科学上的最高信仰。”我认为,太虚大师的这一阐明,是二十世纪人问佛教调适科学的纲领性主张,也为相关研究明确了方向,提供了初步的方法路径。这一主张的根本指向,是确立佛教在科学时代的地位和价值,其内容包括两个方面:一是以科学为助益昌明佛法,一是以佛法为真信补科学之偏。
由于人间佛教在早期开展中必须对治视佛法为迷信的时代偏见,包括太虚大师在内的人间佛教的倡行者,首先著力于“以科学为助益昌明佛法”,即通过融通佛法与科学,力证佛教与科学相通而不相违,佛教为智信而非迷信。在这一步努力中,其方法论的重要特征之一,即太虚大师所说的“以(科学)为之证据及诠释,(使佛学)益见真确精密”。这种以科学证明和诠释佛学的研究,虽然无法摆脱清末以来知识界流行的用西方科学证明传统思想时所具有的简单比附的缺陷,但对改变社会对佛教的消极认识有直接的意义,因此这种研究在相当长时问内成为佛教与科学关系研究的重要内容。然而,人间佛教的革新立场既然是以佛教为本位,所谓的“科学的佛学”也是建立在对佛学和科学加以区别的基础上的。太虚大师在(什么是佛学)二九二九年)中说:“科学重在实际经验,不落玄想,佛学亦是脚踏实地渐次修证,不尚空谈。佛学所说者,胥为从实际经验中得来,他所说的宇宙人生、因缘业果种种变化,要皆净智所见,故佛学非科学而亦是科学。”佛教立足于现实人生的态度和修证具有科学的精神和方法特征,在此意义上“佛学亦是科学”,但佛教净智所见是超越科学知识的,因此“佛学非科学”。正是从这一立足于佛教本位的区分出发,其后融通佛学与科学者进一步提出“佛法是殊胜科学”的主张。尢智表一九四〇年在二个科学者研究佛经的报告)中说:“我所以说佛法是殊胜的科学,是说佛法有一部分的理论足可以用科学来解说的,而另有一部分则已超过了科学的领域。”由以上论述可以看出,早期的人间佛教的倡导者非常努力调和融通佛教与科学的关系。然而,这种融通和调和也有其局限甚至是缺陷,表现在仍有将佛教与科学简单比附的倾向,对佛法与科学的融通仅达至一般具体内容的相似性和宽泛的精神和方法的相通上,缺乏成熟的理论框架予佛法和科学以合理的安排,因而在处理佛教和科学的关系时,虽然有佛教的本位意识,但难免有以佛学迁就科学的不当。当然,上述所说的问题或由于时代的条件使然,或本身即是方便法门,我们也不应该苛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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